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亚心网讯(记者 古丽尼尕尔·艾则孜)3月10日,下午七点,该下班了,任建新拿起手机,用手指翻看通话记录,找到了“家”这条记录,手机接通后任建新对着电话另一头说:“爸,来接我吧。”挂了电话,他再次整理了一下桌面,穿好衣服,静静地坐在椅子上。
在过去的20多年里,每天中午和下午下班时,任建新都会给家里打一通这样的电话。“我的眼睛看不见,上下班,爸爸是我的眼睛。”
任建新在给家里打完电话十几分钟后,他的办公室走进了一位老人,。满头白发,一脸慈祥,比任建新矮一个头,他叫任宪军,是任建新的父亲。
“家里只有我有时间和精力来接送他,还好家里不远。”任宪军微笑着说。
任宪军略作休息的功夫,任建新上厕所回来了,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,任建新从口袋拿出钥匙,锁好办公室,左手放进外套口袋,右手挽着父亲。
“下班了啊,路上小心啊。”一楼大厅的保安对着这对父子说。
从办公室到西山医院门口的一路上,过往的路人上见到这对父子总要打个招呼。
“每天都能看到他们两人一起来上班,下班,觉得任建新的父亲很伟大。”西山医院放射科医生窦相伟说。
西山医院大部分工作人员都知道这对父子。
任建新今年47岁,是乌市西山医院康复科理疗室的按摩医师,在这家医院工作25年了。他每天至少看三四个病人,其他时候在办公室“看”书,偶尔用听收音机听新闻。看他用专为盲人设计的手机跟朋友们聊QQ、发短信、打电话,自在地在办公室走来走去,不仔细观察一些细节很难看出他其实是个盲人医师。
办公室很简单,两张床、,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、一个按摩专用椅。这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对任建新来说早已熟悉,对他来说,这也是他的安全范围。
“我最多能走出办公室,去对面的厕所,超过这个范围我就需要别人协助。以前我的办公室在走廊另一头的时,候我一整天都不喝水,尽量不上厕所,不想麻烦同事。”任建新说。
离任建新办公室隔几个门就是他的同事兼朋友窦相伟的办公室。窦相伟在乌市西山医院工作的十几年里,一直跟任建新关系不错。
“有时候下午工作不时很忙的时,候就会到他办公室聊几句,聊聊工作,聊聊家庭。”窦相伟说,任建新很内向,不太会表达内心的感觉,但跟所有同事们的关系都处得很好,大家都很愿意跟他打交道,需要帮忙的时候都很积极。
去医院的路每天走四次
从任建新一楼的办公室到医院大门要经过一个下坡,再经过一个上坡,路上都是没清干净的雪,任建新紧紧挽着父亲的左胳膊,跟着他走。可能是一心注意路面,一路上,父子俩并没有太多语言交流。
“我们最怕的就是下雪天,路会很滑。曾经有一次我生病,有近一个月的时间由我老伴来接送他,一次因为路滑摔倒,老伴的腿骨折了,所以冬天走路我们都特别小心。”任宪军说。
“每次爸爸送我来上班后,过一会儿我一定要打电话到家里,问他平安到了没,不然心里会一直担心。”任建新有些难过地说。
任建新家在离西山医院十几分钟路程的麓溪花园小区。
“小时候我是健全的,12岁时跟朋友们玩儿的时候眼睛受伤,视网膜脱落,变成了盲人。”任建新说话速度很慢,很平静,面部也没有特别的表情,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他描述的小时候调皮、开朗的影子。任建新说,因为失明,他后来就退学了,在家休息了三四年,那也是他对未来充满绝望的几年。
“他那时候几乎不讲话,就一直坐着,饭端到面前就吃饭,看着一个活泼的孩子变成那个样子,我们一家都很难过。我和老伴总会老,他姐姐和弟弟妹妹也都有自己的家庭,不可能一辈子照顾他,他总得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才能过日子。”任宪军说,经过四处打听,1982年,任建新16岁时,他决定送任建新去乌鲁木齐市盲人学校上学。在这里,任建新学习了两年文化课,随后上了三年职业中专,学习针灸按摩,1987年学成毕业。
1989年,任建新成为乌市西山医院的一名针灸按摩理疗师,现在每个月能拿到3600元左右的工资。任建新的手机和电脑都装着语音软件,会提示所有操作,他点的任何信息都能读出来,所以上网、发信息、打电话对他来说不是问题。
1989年刚开始工作时,任建新住在医院的职工宿舍,住了一年后,由于家人不放心他的生活起居,第二年他又搬回父母家住。因为母亲身体不好,就由父亲任宪军负责接送任建新。
2001年任建新结婚了,现在他的女儿已经12岁了。任建新的妻子是健全人,刚结婚时妻子没有工作,就每天接送他,一两年后,妻子在长江路一家诊所找到了按摩师的工作,平时住在单位,一两个星期回家一次,接送任建新的任务又落到任宪军身上。
“从家到医院,我每天只需来回走两次,而爸爸因为要接送我,需要走四次,他可是个77岁的老人啊,平时我偶尔会跟他说‘谢谢’,但不好意思说太多。爸爸患有高血压,这么多年来,他一直坚持当我的‘眼睛’,想起来觉得挺对不住他的。”父亲不在身边,任建新小声地说。
“他跟我提过他父亲,从他失落的表情和语气,能看出来他很心疼父亲,他们的父子情比普通父子更深,虽然不会互相诉说,但彼此心里都懂。”窦相伟说。
“有父亲在,心里很踏实”
任建新说,来回上班的路他走了二十多年,已经能通过周边的声音和脚下路的变化,感觉到走到哪儿了,但家人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。他能感觉到平时父亲都是把平的路让给自己走,如果有路上有障碍,父亲宁愿绕远路,也不会让他走不平的路。下雨天时,由任建新举伞,他总会努力把伞偏向父亲,怕父亲的衣服淋湿了。
回家的路上,父子俩会聊聊家里的事儿,或任建新工作上的事儿,有时还会去买菜、逛超市。
前一天下的雪在路上结了一层冰,路有些滑,任宪军走路速度不快。回家的路上需要过马路,这个路段车流量比较大,而且有很多大型客车,任宪军走到马路边时停下来了,任建新紧紧抓住父亲的胳膊,头一直微微倾斜着,偶尔会把头转向车流噪声的方向。任宪军则四处张望,每走一步确认一下是否安全,好不容易过完马路,再把任建新的胳膊拉过来,让他抓紧一点,接下来就是人流多、小摊位多的路段,他们就这样一路走回了家。
“父亲就像我的眼睛一样,有他在心里就踏实,不用怕走任何路,去任何地方。”任建新说。
任宪军觉得自己做这些事很正常,做了二十多年都习惯了,几年前甚至任建新去内地参加比赛时,都是他陪着去当他的“眼睛”。任宪军担心,在儿子还没退休、没有人代替他接儿子前,自己就不能接送儿子了。
“毕竟人老了疾病就多,好在我身体状况还不错,好在他有妻女,有可以养活自己的工作,只希望我能接送他的时间多一点。”任宪军说。